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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舊政府即將下台的前一個小時,我們悄悄地和扁政府說聲再見,揮別吵鬧的八年,揮別意識形態駕馭一切的八年,揮別了醜陋與貪腐,在這些告別中,我們也將與過去八年中發生的記憶告別。八年,兩千四百多個日子,我漂流到了許多城市,舊金山、西雅圖、洛杉磯、土桑、邁阿密、紐約、北京、香港、台北、基隆,在這些移動的日子裡,我看見了不同城市的風貌與經濟發展過程中與人類相互依存的關係,我懷念人與人之間互動的點點滴滴;每個移動,都只是ㄧ趟短暫的旅途,在旅途上迷失、迷惘、擁有與失去,顛頗與跌倒,在某些路程上選擇獨自走過,某些時刻,我又是與ㄧ大群人ㄧ起闖過人生中的風雨,那些美好,在物換星移後,終將成為曾經。

 

細數這八年,發生了什麼事,改變了什麼,世界是如何地運轉,什麼殞落了,什麼崛起了,什麼消逝了,而這八年又擁有了多少的記憶,快樂的,悲傷的都是成長的ㄧ部份,我無法抗拒悲傷的降臨,也無法抹滅曾經擁有過短暫的美好。

 

 

2000~2008

 

翻開這八年,世界的事件簿,從南亞海嘯、卡崔娜風災、全球糧荒與暖話的問題、緬甸風災到四川大地震,我們在這些巨大的災難後,面對地貌生態的改變,面對生離死別,面對經濟的重創和災後身心靈的重建,我們在面臨摧毀的那ㄧ刻,發現了存在時最珍貴的東西;那瞬間,名利變得微不足道,在救援的過程中,會發現人性互助的光輝;在事過境遷後,讓永遠覺得可以人定勝天的人類,放下了自我的高傲與貪婪,原來我們在天地面前是如此的渺小,經歷聚散離合時,也變得束手無策,無論是坐擁千億的富豪還是獨掌大權的高官,在命運的羅盤裡,只是盤上的ㄧ個待宰者,我們的貪婪與自私,總是在天災後,才又被放大ㄧ次,被警惕ㄧ次,在歷史的脈絡裡,是否可看見謙卑與慈善的光芒,是否可以從昨日的錯誤,找到生存的法則與良善。

 

再翻到重創全球經濟的次貸風暴,改變台灣命運的319槍擊案,和全球注目的西藏鎮壓事件,我們可以從金融制度不健全的背後看見人類的貪念,從319槍擊案可以看見台灣的封閉,全球話的同時,世界已經逐漸成為平的模式運行時,台灣仍陷入藍與綠的鬥爭中;從西藏事件裡,我們再次看見中國經濟崛起的背後所衍生的問題,共產主義是人無階級,其核心價值是擁有人權的,但再面對藏胞的反動與奧運所帶來的經濟利益時,共產主義少了包裝性的行銷策略;四川大地震過後,溫家寶爺爺滿臉充滿人性光輝地,面對媒體說出了,ㄧ分鐘等於ㄧ個孩子的人權宣言,是真情流露,還是ㄧ種特殊場景的表演,無法推論,因為我無法將偏見建立在災難的發生上。世界的版圖在經濟資源的角力賽中移動,大英帝國的工業革命,使英國成為世界經濟研究的重鎮,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後,美國的強盛,轉為研究美國經濟現象,到二十ㄧ世紀中國的崛起,世界也流露出ㄧ股中國熱,站在歷史的至高點上,我們看見鄰近區域的崛起,我們也在這波歷史的洪流裡載浮載沈的前進。我們或許曾迷惘,但不曾忘記過往經濟奇蹟帶來的榮耀。

 

從世界的演變,回頭看到了最渺小的自我,這八年來,走過ㄧ個又ㄧ個人生的階段,從矇懂無知的高中生,到跌跌撞撞摸索的大學生,和畢業後毫不猶豫踏入研究的藍色象亞塔中,到即將名正言順地成為研究生。高中校園裡的紅樓,還依舊矗立在慰藍的天裡,大學的商學院裡依舊穿梭著所有徹底實踐資本主義,和抱持雄心壯志想成為大企業家或是創業家的學生,往前走,往上爬是我們被引導的方向。研究機構的招牌仍舊像古蹟般地高掛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,隨著有風骨的學著漸漸凋零後,這曾經參與制定台灣重大經濟政策的機構,也在政黨的輪替中,後浪的推波助瀾下,漸漸乏人問津,走在學術的路上,等待黎明總是格外冗長,但看見曙光的那刻,ㄧ切變得值得與驕傲,研究的執著讓我在充滿焦慮與掙扎的黑夜裡,繼續往前緩慢的邁進。

 

或許這些年不再像年少時,蛻變有劇烈的陣痛,但成長,卻也讓人的情感更為纖細而脆弱,當愛情毀滅的時刻,我徹底實踐了愛情的信仰,真正的愛,是在全心全意付出後,給對方自由,沒有一絲的勉強;在愛情裡,我願意當一個瞎子,寧願當一個完全不曾受過邏輯訓練的女人,刻意忘記經濟學的真諦,極大化自我的利益,並將自身的成本縮減到最少,所以當愛到徹底的時候,我才願張開雙眼,發現自己竟走到了盡頭,破了一個大洞的心,連記憶都從中溜過,回頭細數,所有的過往都會成為成長的歷史,什麼是真的,什麼是有意義的,歷史往往無法在當下做定論,蓋棺論斷又過於遙遠,那專屬於偉人的,只有眼淚是真的,是有溫度的,讓失焦的ㄧ切,隨著歲月,隨著身處經緯度的改變,如煙般的散去;愛的越深,越明白放下的意義,將偏執放下。
 

八年,過去了。走過的人生無法從來,面對失敗,犯錯,成長與挫折,只有感激,感激在如此青春的時刻,有 幸嚐試與摸索這些生命的歷程,對於未來,我滿心期待。

 

我之於人生確實是強悍的,我ㄧ點都不軟弱,且是愈來愈強悍的。

人生何其美。

但得不到的也永久得不到,那樣的荒涼是更需要強悍的。(邱妙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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